06 May, 2014

大理.大裁縫

Location: 中国云南省 大理
母親節快樂


懶惰吳蚊即時雲南見聞

又是懶人時光


只不過是第二次來雲南,我人就已經懶得到處去了。上次也沒呆很久,只兩個多月。
這次陪好友來的,我到處走走呆呆,玩狗,睡睡懶覺就好。同學跟新朋友去洱海踏單車了,太陽毫不饒人的熱烈燃燒著,上次去過了; 幾個女生加上好同學的遊說,我還是去了書室呆。

以為輕裝上陣,但小背包內其實有電腦相機水壺絨毛外套筆記本子...塞得包包的帶子爆開了一點。老闆娘好心提醒我,教我去了青旅前面街的裁縫店修補一下。店內的女人正在車衣機前縫得出神,「我的包包帶子爆開了,縫一下要多少?」她放下手上的牛仔褲看了一下我的包,「兩塊!」在香港,隨便縫一下褲腳,至少十元。我心想,真化算; 生活還真不易賺。

後面有個男人使勁在抽煙,想必破牛仔褲是他的。我看著女人為了兩元,那麼用心用神的縫那褲子,心裡莫名的尊敬與感動。我想起我的母親。
出來已一星期,一通電話都打沒回去雖然家人都習慣了我常到處走,也知道我沒事,好歹也打回去講個話呀。


陪伴我多年的湖水藍小包,趕快來修

我母親是個了不起的裁縫,她年輕時的理想是要做個紙樣師傅。要知道,衣服恤衫裙子,好看在什麼?貴在哪裡? 不就是剪裁。媽媽那時對造衣服是著了火的熱情,小時候已經造好多漂亮的衣服給阿姨; 阿姨結婚,婚紗更是媽媽造的。我小時候看她們在釘珠片,好生羨慕。

那時我在媽媽肚子裡都八個月了,她還是照樣上班車衣,下班上課學做紙樣; 埋首在她最愛的一片衣服海。直到我出生如是。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,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懶惰的女兒呢。她打算把我交給公公照顧,繼續做紙樣師傅。

剛好那時媽媽上教會不久,聽到牧師說,孩子小時候是成長最重要的時間,一定要自己照顧教導; 這是父母的責任。媽媽很單純,聽了這麼一句,很快就把工作辭了,不做師傅。媽媽跟我說起,她愛這職業的程度是做夢都在裁衣畫紙樣的。「那時跟我一起上課的女生,現在做了大師傅啦。看好多間廠的,不知多利害。職業女性呀。」以媽媽的本事,她也一定可以。只是為了照顧我們,放棄做師傅。變成一個全職師奶。

小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段往事。我很愛畫畫,特別是衣服。自己設計一大堆,塗顏色; 還自己做紙公仔,設計好多衣服給那紙娃娃。畫冊現在還保留,什麼吳蚊蚊衣服大全123冊之類。所以曾經幻想要做個時裝設計師或者畫家之流,原來是遺傳自媽媽。不過跟我紙上談兵的個性一樣,我只會畫圖樣,不會親手做,畫多好看都沒用。完全不像媽媽,我的縫紉手工極差,連用車衣機車出來的線都是歪的。

媽媽雖然沒做成師傅,打算全職照顧接連出生的小孩; 但家裡太窮; 媽媽打算收起來的手藝,不得不再上場。皮衣成衣什麼都做。我小學時,放學總帶著妹妹一起去車衣廠找媽媽; 才小一小二,也不吵,兩姊妹就伏在空的車衣機上做功課。做完了就坐在地上,玩人家的布碎、膠紙,等媽媽下班一起回家。有時車衣的阿姨還會給我們好吃的。小孩又多又小,後來就帶回家裡做。

媽媽不只要做別人穿的貴價衣服,我們幾個小毛頭的衣服,外套褲子上衣; 也無一不是出自她的巧手。女生小時候最會貪漂亮,我常央求媽媽給我造各種類的裙子,連身裙長裙荷葉邊的百摺花裙...穿在身上同學都羨慕死了。那新年咧,就更開心,都會等媽媽造新衣服。
並不知道是買不起。那些衣服都是媽媽拚命趕起的。

我是客家人,過年都要回鄉; 人們都要光鮮,要面子。整條村,人多口雜,三姑六婆; 從香港來的一家,大家都在看,怎可以失禮。 人在看,媽媽便在造。我最記得是一件大紅色天鵝絨布拉鏈外衣,還有個帽子在後面;袖子捲一下,露出裡面碎花樣式的布料。妹妹的那件是同款的藍色。年三十晚穿起來,我拿著爆竹煙花,跟弟妹威風神氣地走在街上。年初一,也要穿新衣服; 就整件反過來,穿碎花那面; 袖子捲一下變成紅色,我喜歡得不得了。

長大後才知道,哪來的錢,三姐弟每人買兩套新衣服? 三姑六婆那毀滅宇宙的驚人力量,我小時已見識過。為了免卻那些閒言和眼光,母親才造的雙面衣服。 一天穿一面,新年的兩天,我們都能穿新衣。怪不得,我小時候的外衣,大都是雙面的。有時連裙子都是! 三層的荷葉牛仔裙,反過來是粉紅花布。是很天才,很方便,又很實用的設計。長大才明白,那衣服都裝滿母親的心思。我們不知道,還以為媽媽很喜歡做衣服; 喜歡到不肯睡。晚上去廁所,起來看到媽媽在小燈下努力一直踩腳踏; 我看一下,又去睡了。原來那一針一線,都是愛。

為生計迫出來拚命地車,媽媽現在不再喜歡造衣服。有時我想叫她幫我改些小地方,她說,「你去樓下舖頭啦!見到我都怕!」裁出來我們小時候光鮮亮麗的車衣機,孤單地在角落封塵。它由一個少女的美麗夢想,灰姑娘為了尋找王子而造的新衣,變成磨人生活的幫凶。用布封起來,那些不見天日,車得手指發麻的日子便不再記得。

我拿起電話,趕快打給媽媽,我這個離家之後很少思鄉的人,今日竟有點眼紅。她今天聲音很精神,我由心的安慰。母親不只是個裁縫,至少在我們而言; 是個如假包換的偉大設計師。

突然也想起剛那個縫紉店的女人,多麼認真地為活著而奮鬥。身邊的人,對我那麼重要; 而擦身而過的,不見經傳的小人物,努力的背影,也在印證活著的許多意義。太陽底下,我們都被照射。我也好想有辛勞的汗水。那麼,就繼續往前走吧。雖然又是躲在書室埋頭寫字喝咖啡; 對理想的期待,還是未來的不安,都是踏實的生活的證據。


迷失大理古城
滿街的涼雞米線。我好想吃白米飯啊!!!!!


雲南酸奶,很濃有點像豆花的質感。一天不吃一碗沒力氣呀~
大理古城人民路,這兒酒吧咖啡室都很多,自家製小手作明信片,什麼都有。
亦很近買手信的洋人街。



(年前在雲南小住時寫的文章,那時我還在焦頭爛額地趕書中。去年的母親節,我也寫了另一篇給母親的文。你的大家姐: http://munmun-hohoho.blogspot.com/2013/05/blog-post_11.html。但關於這個可愛女人,還有很多要寫。又一年,我的書也生出來了, 藍色小包修好後現在也繼續陪我上路。
時光飛逝,感恩我們仍然健康。母親節快樂,英英! 也給所有的母親。
現人在尼泊爾,再去看望孤兒院的小朋友。更覺,有媽的孩子真是個寶。稍後會有更多關於小朋友的報導。雖然沒有母愛,不過各位的善心也能令他們得到更多溫暖的。)




吳蚊FB : 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IntoTheWildMunMunNg



12 comments:

  1. 我係FB見到你同朋友仔遊雲南個page,
    立即like左,
    真係望梅止渴...
    超想去旅行丫!!

    ReplyDelete
    Replies
    1. 去個short trip la! 我今次黎雲南更hea :p 曬太陽:)

      Delete
  2. 看得我都眼眶一熱了,爸爸媽媽總是偉大的。
    不過話說回來,這種高尚情操都只能在上一輩的背影中看得到,
    說來也慚愧的,現在我們這一代都很難有這種堅毅魄力了。:p
    我想起一本書來,書名叫<白雲蒼狗>,作者叫<張漢輝>,
    當中也有不少描述上一輩人的情壞,蠻感人的,有空去找找看吧。

    ReplyDelete
    Replies
    1. 自問對媽媽的孝心,比起她對我的養育之恩還差太遠了...

      謝謝你的推介:)
      最近在書店看吳念真先生的「那些人,那些事」,也是很感人呢

      Delete
  3. 父母生我到养我们这么大不容易,我们不要忘记自己从小到大在他们的呵护下如何一路走过来就是。

    ReplyDelete
    Replies

    1. 是的,那份無私怎麼都比不上。很想媽媽咧 :)
      也不只是父母,身邊的家人,兄弟姊妹也是很重要的。 他們快樂健康,也是我最大的幸福

      Delete
  4. 文短情長,謝謝你將一般人常忽略的親情敘述得如此溫潤動人!
    希望有時間慢慢在你bolg爬文!!
    good luck!!

    ReplyDelete
    Replies
    1. 謝謝 :) 有空多交流 :) 我會繼續努力好好玩的,haha :p

      Delete
  5. This comment has been removed by the author.

    ReplyDelete
  6. Hi,蚊蚊! 我一直很喜歡看你的文章, 但我這次哭了...真的很掛念已離去的媽媽...btw, 請你繼續為自己做喜歡的事情而努力,你講過"要做個普通得不得了的平凡人; 但是個開心快樂的小角色,沒有被生存打敗,在世能隨心活出自己" 加油呀,支持你!!

    ReplyDelete
    Replies
    1. 謝謝你啊! 很窩心的留言。 離去的人一直都會在我們心中的,也在天上看著我們呀~ 那些溫暖一直都在。 記得要快樂:) 我也要加油!

      Delete
    2. 不好意思,google 有時會怪怪的,留言現在才看到。 祝一切順利。:)

      Delete